第54章 5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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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4章 54
【分歧】
誰也無法拒絕這樣的眼淚攻勢，孟厘春想。
他讓艾佛濃坐上沙發，摸黑給他擦掉眼淚，“我們當然可以一起組建家庭，哪怕沒有孩子。”簡單一句話表明了孟厘春的態度。老實講面對戀人的泣不成聲，他確實心軟了，但又深知人不能感情用事，有些事不能因為心軟就妥協。
“我會連帶孩子那份一起愛你，給你雙倍，甚至是所有的愛。”孟厘春還告訴他孩子並不是家庭的標配，家庭是愛情水到渠成的結果，是戀人雙方的事，與孩子無關。如果僅是為了孩子結婚，這樣的家庭又能維系多久。
說著說著，孟厘春漸漸止住話語，他不該這時候還如此理性地分析，哪怕說得再頭頭是道，這些話也不是艾佛濃現在想聽的。
“不哭了，好不好。”
艾佛濃低下頭，孟厘春吻他也不如往常反應激動。
“好吧，我們再好好談談。”孟厘春掰正對方的肩膀，鄭重問道：“你很喜歡孩子是嗎？”
艾佛濃抹掉又不爭氣冒出來的眼淚，“因為它是我們的孩子，是這個世界上除你之外與我連結最深的人，我舍不得.......既然有了，為什麽不能留下，我們可以有很多辦法解決眼前的困難。”
孟厘春委婉地說：“你真的做好當父母的準備了嗎？”
“很多人都是一邊摸索一邊當父母的。”
“但這對孩子不公平。”
“歸根結底，還是我不夠可靠，”艾佛濃抓著頭發深深埋下腦袋，“如果我再成熟一點，就能讓你無後顧之憂了。”
“不要總是把責任攬向自己。”孟厘春看他如此懊喪，咽下原本想說的話，閉了閉眼說：“好吧，我答應你會再考慮一下。”他被艾佛濃哭得心亂了，需要一點時間給對方和自己好好想清楚。
孟厘春的松口，讓艾佛濃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， 擡起頭時，眼眸剎那變得明亮。
“你也是，好好想想父母的責任到底是什麽？”孟厘春讓艾佛濃去洗手間洗臉，自己回書房靜靜，後來艾佛濃送飯進來，頗不好意思地承認，傍晚的時候其實悄悄躲廚房哭去了，搞得飯也沒做。
“那你忙，我明早有課先去睡了。”艾佛濃眼睛還是紅的，心情已然雀躍，他走到門口時孟厘春叫住他。
“小A，無論之後我做了什麽決定，希望你都能做好準備，也能尊重我的決定。”
艾佛濃一連聲說好，走時輕輕帶上門。孟厘春聽著門外傳來的腳步聲，猜想他是不是蹦跳著回房的，短促地笑了一下，給母親發去一條短信，不多時對面就打電話過來。
“這是你第一次說自己迷茫。”
孟厘春抹了把臉，仰靠在椅背上，“我懷孕了媽媽。”
他緩緩講述著自己的顧慮、猶豫與對艾佛濃的不忍。“他真的是個好孩子，我不忍心看他難過。”
“阿厘，你是否當局者迷了。孩子不是玩具，也不是你哄戀人開心或補償他悲慘童年的工具。”
“我知道.......”
“孩子應該在愛和期盼中降生，就像你一樣。”
“我都懂的媽媽，但是，我好像拿他的眼淚沒辦法。”
“你總得狠狠心的。”顧景禾在電話對面嘆氣，“阿厘，既然你早就做好決定，最開始就不該告訴他懷孕。他確實已經成年，但說到底沒進過社會，想法比較單純，與你有沖突是必然的。他會難過，是因為把這堆還未具有人形的細胞組織具像化成了一個人，他這樣感性，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跟他講。”
“可他是孩子的父親，出於尊重我覺得該和他講。”孟厘春說不清現在自己有沒有後悔，但艾佛濃的反應確實有點出乎他意料。
“另外，這個腺體就像一顆不穩定的炸彈，我們誰也不知道在孕期你的信息素值會否再出現波動，又會對你的身體造成怎樣影響。作為你的母親，我不想你冒風險，還是盡早取出腺體為好。”
腺體......是啊還有腺體，這個本不屬於他的東西，只要還在身體裏一日，他就無法恢覆原來的性別和身份，這也是他所不能接受的。
“理性一點阿厘，孩子不是生下來就會自己長大，新手父母要面臨的挑戰是巨大的，何況你們其中一個還是學生，怎麽養？勢必得犧牲一部分生活來照顧孩子，這樣你甘願嗎？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？”
孟厘春不甘心。過去在劍川的事業以失敗告終，他為此失意過一段時間，原以為來到光州能重新開始，沒想到又再次面臨挑戰。況且他也沒做好孕育後代的準備，甚至從未想過將來會成為一名父親。孩子從不在他的人生規劃裏，他不需要靠孩子來彌補自我的缺憾，也不需要用孩子來實現自我價值。
但是艾佛濃需要，他不光需要，還那麽渴望。
“知道了媽媽，我會再考慮的，晚安。”
孟厘春回到臥室艾佛濃已經睡了，他坐在床頭看他的睡顏，心想哭成這樣，難保明天眼睛不會腫，上課可怎麽辦呢。
“有我愛你還不夠嗎？”他手指點點艾佛濃的嘴唇，彎腰吻他的額頭，“晚安寶貝。”
之後幾天,艾佛濃沒再提孩子的事，給足孟厘春思考的空間，但他好像很有信心孟厘春會改變主意，一掃那晚的低落情緒。
“你買了什麽？這麽多快遞。”
這天傍晚，艾佛濃推著一堆紙箱子進屋，熱情地邀請孟厘春一起拆。
第一個快遞，艾佛濃拆出一個寶寶圍兜，他欣喜地展示給孟厘春看，搞怪地往自己脖子上圍。
孟厘春沒有被他的行為逗笑，目光隨意掃過一個紙盒，盒上的標簽寫著一串商品名——160ml奶瓶套組（適用於0～6個月）。“醫院剛我打電話，確認明天手術的時間。你不必來陪我，瑪姬夫人不是找你有事嗎？”
艾佛濃捏著紙刀，僅僅只是動作頓了一下，笑仍維持在臉上，“沒事，我跟媽媽說一聲就好，到時做完手術你身邊沒個人我不放心。”
接著他長長地舒氣，指著一堆快遞解釋道：“你別多想，這是我給滿玉買的，他父親最近又要動手術，手頭窘迫，我想著能幫則幫。”
他努力維持平靜的樣子，孟厘春反倒更心疼，“你可以把難過和我說，不要憋心裏。”
艾佛濃佯裝眼睛裏進東西揉了揉，擡起臉來又是一副笑臉，“沒有難過，我都做好準備了。能和你在一起就已經很開心了，不會再多奢求什麽，而且你說得道理我都懂，現在確實不適合要孩子。”
為了驗證自己情緒沒受到影響，他很刻意地開起並不好笑的玩笑，說話間把快遞全拆完了，他把一件件物品一股腦地裝進大袋子裏，忙不疊要走，“我這就給滿玉送去，晚上你好好休息，不用給我留燈。”他在玄關換鞋，動作急促得好像是要逃離這個地方。
“我等你回來吃飯。”
艾佛濃人已經在門外了，抿唇搖頭，“我吃不下。”過程中他始終沒有與孟厘春對視，大約是怕哭出來。
門被“砰”得關上，孟厘春回到沙發上坐了很久，直到天快暗下來，他忽地在沒有開燈的客廳裏起身，拿上鑰匙出門。
路上，他聯系一個珠寶店的朋友，詳細說了自己的要求，“款式年輕點，日常化一點，他還是個學生，不要太張揚。”
朋友笑著揶揄他是不是要求婚，孟厘春回道：“求婚還太早，只是想讓他有點安全感。”
喬滿玉從醫院探望父親回來，遠遠就在家樓下的花壇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，周圍人來人往，唯獨他沈默得像一尊雕塑，走近了看果然是艾佛濃。
他為何如此頹唐？“發生什麽事了？”說話間，懷裏的孩子哭了起來，喬滿玉慌忙去哄，他有些難為情，“恐怕又要麻煩你了。”
孩子被轉移到艾佛濃懷裏，她聞到熟悉的信息素後才安靜下來，砸吧砸吧嘴放松地閉上眼。喬滿玉想把她抱回來，可艾佛濃怎麽也不肯松手，他那雙深深凝視孩子的眼中，忽然落下一顆顆滾圓的淚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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誰也無法拒絕這樣的眼淚攻勢，孟厘春想。
他讓艾佛濃坐上沙發，摸黑給他擦掉眼淚，“我們當然可以一起組建家庭，哪怕沒有孩子。”簡單一句話表明了孟厘春的態度。老實講面對戀人的泣不成聲，他確實心軟了，但又深知人不能感情用事，有些事不能因為心軟就妥協。
“我會連帶孩子那份一起愛你，給你雙倍，甚至是所有的愛。”孟厘春還告訴他孩子並不是家庭的標配，家庭是愛情水到渠成的結果，是戀人雙方的事，與孩子無關。如果僅是為了孩子結婚，這樣的家庭又能維系多久。
說著說著，孟厘春漸漸止住話語，他不該這時候還如此理性地分析，哪怕說得再頭頭是道，這些話也不是艾佛濃現在想聽的。
“不哭了，好不好。”
艾佛濃低下頭，孟厘春吻他也不如往常反應激動。
“好吧，我們再好好談談。”孟厘春掰正對方的肩膀，鄭重問道：“你很喜歡孩子是嗎？”
艾佛濃抹掉又不爭氣冒出來的眼淚，“因為它是我們的孩子，是這個世界上除你之外與我連結最深的人，我舍不得.......既然有了，為什麽不能留下，我們可以有很多辦法解決眼前的困難。”
孟厘春委婉地說：“你真的做好當父母的準備了嗎？”
“很多人都是一邊摸索一邊當父母的。”
“但這對孩子不公平。”
“歸根結底，還是我不夠可靠，”艾佛濃抓著頭發深深埋下腦袋，“如果我再成熟一點，就能讓你無後顧之憂了。”
“不要總是把責任攬向自己。”孟厘春看他如此懊喪，咽下原本想說的話，閉了閉眼說：“好吧，我答應你會再考慮一下。”他被艾佛濃哭得心亂了，需要一點時間給對方和自己好好想清楚。
孟厘春的松口，讓艾佛濃仿佛看到了希望之光， 擡起頭時，眼眸剎那變得明亮。
“你也是，好好想想父母的責任到底是什麽？”孟厘春讓艾佛濃去洗手間洗臉，自己回書房靜靜，後來艾佛濃送飯進來，頗不好意思地承認，傍晚的時候其實悄悄躲廚房哭去了，搞得飯也沒做。
“那你忙，我明早有課先去睡了。”艾佛濃眼睛還是紅的，心情已然雀躍，他走到門口時孟厘春叫住他。
“小A，無論之後我做了什麽決定，希望你都能做好準備，也能尊重我的決定。”
艾佛濃一連聲說好，走時輕輕帶上門。孟厘春聽著門外傳來的腳步聲，猜想他是不是蹦跳著回房的，短促地笑了一下，給母親發去一條短信，不多時對面就打電話過來。
“這是你第一次說自己迷茫。”
孟厘春抹了把臉，仰靠在椅背上，“我懷孕了媽媽。”
他緩緩講述著自己的顧慮、猶豫與對艾佛濃的不忍。“他真的是個好孩子，我不忍心看他難過。”
“阿厘，你是否當局者迷了。孩子不是玩具，也不是你哄戀人開心或補償他悲慘童年的工具。”
“我知道.......”
“孩子應該在愛和期盼中降生，就像你一樣。”
“我都懂的媽媽，但是，我好像拿他的眼淚沒辦法。”
“你總得狠狠心的。”顧景禾在電話對面嘆氣，“阿厘，既然你早就做好決定，最開始就不該告訴他懷孕。他確實已經成年，但說到底沒進過社會，想法比較單純，與你有沖突是必然的。他會難過，是因為把這堆還未具有人形的細胞組織具像化成了一個人，他這樣感性，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跟他講。”
“可他是孩子的父親，出於尊重我覺得該和他講。”孟厘春說不清現在自己有沒有後悔，但艾佛濃的反應確實有點出乎他意料。
“另外，這個腺體就像一顆不穩定的炸彈，我們誰也不知道在孕期你的信息素值會否再出現波動，又會對你的身體造成怎樣影響。作為你的母親，我不想你冒風險，還是盡早取出腺體為好。”
腺體......是啊還有腺體，這個本不屬於他的東西，只要還在身體裏一日，他就無法恢覆原來的性別和身份，這也是他所不能接受的。
“理性一點阿厘，孩子不是生下來就會自己長大，新手父母要面臨的挑戰是巨大的，何況你們其中一個還是學生，怎麽養？勢必得犧牲一部分生活來照顧孩子，這樣你甘願嗎？你真的做好準備了嗎？”
孟厘春不甘心。過去在劍川的事業以失敗告終，他為此失意過一段時間，原以為來到光州能重新開始，沒想到又再次面臨挑戰。況且他也沒做好孕育後代的準備，甚至從未想過將來會成為一名父親。孩子從不在他的人生規劃裏，他不需要靠孩子來彌補自我的缺憾，也不需要用孩子來實現自我價值。
但是艾佛濃需要，他不光需要，還那麽渴望。
“知道了媽媽，我會再考慮的，晚安。”
孟厘春回到臥室艾佛濃已經睡了，他坐在床頭看他的睡顏，心想哭成這樣，難保明天眼睛不會腫，上課可怎麽辦呢。
“有我愛你還不夠嗎？”他手指點點艾佛濃的嘴唇，彎腰吻他的額頭，“晚安寶貝。”
之後幾天,艾佛濃沒再提孩子的事，給足孟厘春思考的空間，但他好像很有信心孟厘春會改變主意，一掃那晚的低落情緒。
“你買了什麽？這麽多快遞。”
這天傍晚，艾佛濃推著一堆紙箱子進屋，熱情地邀請孟厘春一起拆。
第一個快遞，艾佛濃拆出一個寶寶圍兜，他欣喜地展示給孟厘春看，搞怪地往自己脖子上圍。
孟厘春沒有被他的行為逗笑，目光隨意掃過一個紙盒，盒上的標簽寫著一串商品名——160ml奶瓶套組（適用於0～6個月）。“醫院剛我打電話，確認明天手術的時間。你不必來陪我，瑪姬夫人不是找你有事嗎？”
艾佛濃捏著紙刀，僅僅只是動作頓了一下，笑仍維持在臉上，“沒事，我跟媽媽說一聲就好，到時做完手術你身邊沒個人我不放心。”
接著他長長地舒氣，指著一堆快遞解釋道：“你別多想，這是我給滿玉買的，他父親最近又要動手術，手頭窘迫，我想著能幫則幫。”
他努力維持平靜的樣子，孟厘春反倒更心疼，“你可以把難過和我說，不要憋心裏。”
艾佛濃佯裝眼睛裏進東西揉了揉，擡起臉來又是一副笑臉，“沒有難過，我都做好準備了。能和你在一起就已經很開心了，不會再多奢求什麽，而且你說得道理我都懂，現在確實不適合要孩子。”
為了驗證自己情緒沒受到影響，他很刻意地開起並不好笑的玩笑，說話間把快遞全拆完了，他把一件件物品一股腦地裝進大袋子裏，忙不疊要走，“我這就給滿玉送去，晚上你好好休息，不用給我留燈。”他在玄關換鞋，動作急促得好像是要逃離這個地方。
“我等你回來吃飯。”
艾佛濃人已經在門外了，抿唇搖頭，“我吃不下。”過程中他始終沒有與孟厘春對視，大約是怕哭出來。
門被“砰”得關上，孟厘春回到沙發上坐了很久，直到天快暗下來，他忽地在沒有開燈的客廳裏起身，拿上鑰匙出門。
路上，他聯系一個珠寶店的朋友，詳細說了自己的要求，“款式年輕點，日常化一點，他還是個學生，不要太張揚。”
朋友笑著揶揄他是不是要求婚，孟厘春回道：“求婚還太早，只是想讓他有點安全感。”
喬滿玉從醫院探望父親回來，遠遠就在家樓下的花壇上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，周圍人來人往，唯獨他沈默得像一尊雕塑，走近了看果然是艾佛濃。
他為何如此頹唐？“發生什麽事了？”說話間，懷裏的孩子哭了起來，喬滿玉慌忙去哄，他有些難為情，“恐怕又要麻煩你了。”
孩子被轉移到艾佛濃懷裏，她聞到熟悉的信息素後才安靜下來，砸吧砸吧嘴放松地閉上眼。喬滿玉想把她抱回來，可艾佛濃怎麽也不肯松手，他那雙深深凝視孩子的眼中，忽然落下一顆顆滾圓的淚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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